某天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深夜在没有开灯的房间看电视，常常播出纪录片的频道在播放黑白放送的直播。
电视里戴帽子的身着维多利亚时代丧服的女士坐在敞篷的老式汽车里，用一根纤细的火柴点燃了自己。站在一旁的记者企图采访这位女士，但女士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严肃地仰躺在汽车的后座，静静地燃烧。
我觉得这电视节目有些怪异，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记者的身体也在燃烧。画面切向其他场景，目力所及之人无不在燃烧着。有燃烧着奔跑的幼童，有打着伞燃烧的老人，有燃烧着的一起打麻将的牌友。所有人都在燃烧，所有人面无表情。
有人张大嘴巴，无声叫喊，面部却无法传递任何信息与情绪。有人逐渐燃烧殆尽，蜷成一团倒在路边成为一堆碳灰。
我被这怪异的景象所震撼，这完全违反人类生理反应和常识的情形让我恐惧得无以加复。我按动因为太久没有换电池而不那么灵光的遥控器，想切换去其他的频道。
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这怪异的黑白直播，戴帽子的女士静静燃烧，无言地看向我，无论我跳转向哪个频道，都无法躲开她的目光。不知为何我笃信那位女士能够看见我，而我竟然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无动于衷、无能为力。
即使隔着屏幕，燃烧的恐惧已投射在了我身上，我看着燃烧的人们，仿佛自己的皮肤也开始觉得灼热与疼痛，即便火尚未烧到我的身体。屏幕里的人越束无动于衷，我就越发感到痛苦与其实并不存在的疼痛，仿佛自己成了传递与发泄那份恐惧与疼痛的通道。
女士依然静静燃烧，我颤抖着胡乱地按着遥控器，终于跳转到一个播放新闻采访的节目，看见屏幕里正常地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我终于稍稍感到一丝安心，他表情丰富，也没有火焰缠绕他的身体。
白发的男子面对燃烧着的记者坦然回答：“从来都没有什么人体燃烧，从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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